
【海隅旧事】融金牛
胶东半岛的东端,向来是文人墨客笔下的\"海市蜃楼\"之地。每值暮春,青岛栈桥上游人如织,威海刘公岛上快门声不绝,却少有人记得,在渤海湾的皱褶处,还蛰伏着一座吞吐千年海风的古城。烟台,这个被浪花咬出锯齿状海岸线的城市,正以它特产的金帅苹果般的姿态——青涩中透着醇熟,静候着真正的知味者。
此地古称\"芝罘\",秦始皇三度东巡至此,方士徐福由此扬帆求仙的传说,早将\"蓬莱\"二字烙在华夏的集体记忆里。我曾在烟台山博物馆见过新石器时代的黑陶碎片,那些粗粝的纹路里,分明还沾着先民们赶海的汗碱。明清海防图上的狼烟台,近代开埠时的海关钟楼,都在提醒着:这座城从来不是温顺的贝壳,而是会咬住历史的虎头礁。
展开剩余69%若论风光,烟台最是懂得留白的妙处。九百余里海岸线像被海神揉皱又展平的绸缎,渔人码头的桅杆总在晨雾中画出朦胧的五线谱。某年深秋融金牛,我见蓬莱阁飞檐挑着半轮落日,丹崖下的浪头将\"八仙过海\"的传说拍碎成万点金鳞。养马岛的沙滩会唱歌——不是马尔代夫那种甜腻的小调,而是掺着海蛎子壳的胶东渔号子。最妙是雨后登烟台山,各国领事馆的红屋顶从水雾里浮出来,活像被潮水冲上岸的异国漂流瓶。
经济之事,向来是\"肉食者谋之\"。但见张裕酒窖里橡木桶沉默如哲人,开发区流水线上的机械臂比划着新时代的捕鱼手势。烟台人谈GDP排名时的神情,总让我想起他们晾晒海带的架势——该有的分量,迟早会在阳光下显现。毕竟能同时让葡萄酒香、汽车轰鸣与海鲜腥咸和谐相处的城市,自有其生存智慧。
暮色中的滨海广场,总聚集着两类人:数游艇的商人,与数星星的孩童。这恰是烟台的隐喻——既攥着现代经济的缆绳,又留着仰望星空的天真。当跨海大桥的霓虹倒映在捕捞归来的船舱里,你会明白为何此地能哺育出冰心笔下\"海的女郎\"。
临别那日,老渔民请我尝新酿的葡萄酒。紫红色液体在粗瓷碗里荡漾,他说这是\"用潮汐发酵的\"。忽然懂得烟台的美,正在于它把千年海风都酿成了可触摸的日常。愿这座山海相拥的城,终能如八仙过海,各显其能;也愿每位造访者,都能在此拾得属于自己的\"海上仙山\"。
[1]注:文末\"海的女郎\"典出冰心《寄小读者》,冰心童年曾在烟台居住。
[2]按:张裕酿酒公司创立于1892年,是中国最早的工业化葡萄酒生产企业。
发布于:山西省鑫耀证券提示:文章来自网络,不代表本站观点。